他们是公主的亲兵,只听公主的号令。
狄仁杰,还没有资格指挥他们。
林琛的眉心一紧,刚要开口。
太平公主却忽然抬了抬手,一个轻描淡写的动作。
“去。”
“喏!”
两名铁面护卫,躬身领命。
他们转身,没有走向那架软梯。
其中一人,从腰间解下一条漆黑的铁链,手腕一抖,呼啸着破空而出,越过数十丈的距离,精准地缠上了陈光谦的脚踝。
“啊!”
陈光谦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。
下一秒。
那护卫手臂猛地发力!
陈光谦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,从岸边的泥水里硬生生拖拽起来。
狄仁杰没有去看他,只是转过身,对着太平公主,再次深深一躬。
“谢殿下。”
太平公主没有说话,只是抱着手臂,靠在船头的围栏上,摆出了一个看戏的姿态。
“陈光谦。”
“抬起头来。”
陈光谦的身体,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有动。
“本官让你,抬起头!”
“看看这艘船。”
狄仁杰伸手指了指脚下的鎏金巨舰。
“看看这面旗。”
他又指了指船上那面迎风招展的凤旗。
“再看看这位公主殿下。”
他的手指,最终指向了那个冷漠旁观的身影。
“这,就是大唐的权势。是你穷尽一生,都无法触及,甚至无法想象的权势。”
“你以为,一场大水,几万水师,就能动摇这一切?”
“你以为,凭一个藏头露尾的‘执笔人’,就能颠覆这个天下?”
“你错了。”
“你所做的一切,从一开始,就只是一个笑话。”
“一个,被陛下,被公主殿下,看在眼里的笑话。”
陈光谦的呼吸,变得急促起来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音。
“你的冤屈,你的仇恨,在他们眼里,一文不值。”
“你那几十万江都百姓的性命,也一样,一文不值。”
狄仁杰俯下身,声音压得极低,只有陈光谦能听到。
“因为,这天下,是他们的。”
“他们想让谁生,谁就生。”
“他们想让谁死,谁就死。”
“你和你父亲,都一样。都只是他们脚下的尘埃。”
“父亲……”
“我父亲是忠臣!他是被冤枉的!!”他用尽最后的力气,嘶吼出声。
“忠臣?”
“一个忠臣,会教出你这样,为了自己的私怨,不惜淹没一城百姓,勾结逆党作乱的儿子?”
“你,也配提‘忠臣’二字?”
“你不是给你父亲鸣冤。”
“你是在用几十万无辜者的性命,去抹黑他最后的清名!”
“你让他,死不瞑目!”
“不……不!!!!!”
陈光谦的心理防线,在这一刻,被狄仁杰的话,彻底击溃。
“陈光谦。”
“现在,本官给你一个机会。”
“一个,真正为你父亲,洗刷冤屈的机会。”
他抬起头,用一双通红的,满是血丝的眼睛,看着狄仁杰。
“说出‘执笔人’是谁。”
“说出他在扬州的全部党羽。”
“说出你们所有的计划。”
“你犯下的罪,罄竹难书,死不足惜。”
“但,你招出的每一个名字,你提供的每一条线索,都是一份功劳。”
“一份,可以让你父亲,在史书上,依旧保有清名的功劳。”
“你死后,无颜去见你父亲。”
“但至少,你可以让他,不必再因你而蒙羞。”
“说吧。”
“这是你,最后能为你父亲做的事了。”
太平公主的嘴角,不易察觉地,微微向上挑了一下。
她看着狄仁杰的背影,目光中,多了一丝玩味。
这个老头子,果然有意思。
杀人,不见血。
却比任何刀剑,都来得锋利。
“我说……”
陈光谦的声音,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沙哑,干涩。
“我都说……”
他彻底垮了。
“执笔人……我不知道他是谁……我只知道,他每次都通过扬州运河司大使,赵明诚,向我传递命令……”
“赵明诚?”狄仁杰的目光一凝。
“还有呢?”
“还有……盐铁转运副使,李德佑……江都府尹,王之涣……他们……他们都是执笔人的人!”
“他们早就想把扬州的水搅浑,好从中渔利!”
“归墟水闸的图纸,是赵明诚给我的!”
“封锁水道,蛊惑水师的言论,是李德佑教我的!”
“就连那些黑莲花旗,都是王之涣府上的人,偷偷制作的!”
陈光谦如同倒豆子一般,将所有的一切,都吐了出来。
他每说出一个名字,裴元澈的脸色,就白上一分。
这几个人,全都是扬州官场上,有头有脸的大人物!
这……这是要捅破天了!
狄仁杰静静地听着,没有打断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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