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元澈的脑子嗡一声。
他完全跟不上狄仁杰的思路。
“是!属下立刻去办!”
裴元澈转身,带着几名不良人,冲出天牢。
狄仁杰站在原地,手里紧紧捏着那片薄薄的竹简。
“莲花开,江水来……”
“执笔人……”
“你到底想做什么?”
他转身,快步走出地牢。
外面的月光冰冷,照得他脸色愈发苍白。
“备马!”
“去工部!”
……
工部衙门,深夜。
值夜的官吏被从床榻上拖起来,睡眼惺忪,满脸不情愿。
“狄公……这……这大半夜的……”
“开库房。”
狄仁杰没有废话,直接将一块金牌拍在他面前。
御赐金牌,如朕亲临。
官吏的瞌睡瞬间吓醒,双腿一软,差点跪在地上。
“是……是!下官遵命!遵命!”
“找!”
狄仁杰的声音在空旷的库房里回荡。
“隋末,大业年间,开凿大运河,江都段,所有水文图、营造录、迁移志!”
工部的官吏和书办们被全部叫醒,一个个哈欠连天,却不敢有丝毫怠慢。
整个工部衙门,灯火通明。
“哗啦啦——”
一卷卷沉重的图纸被摊开,泛黄的纸张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。
上面的朱砂和墨迹,早已黯淡。
时间一点一滴流逝。
裴元澈带着不良人,一卷一卷地翻找,眼睛被熏得又红又涩。
一个时辰过去。
两个时辰过去。
天边已经泛起一丝鱼肚白。
“狄公!找到了!”
一个书办尖叫起来,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。
狄仁杰猛地冲过去。
那是一卷格外巨大的舆图,需要四五个人才能完全展开。
《大业八年江都水道堪舆图》。
图上,密密麻麻,标注着数百个村庄、庙宇、渡口的名字。
狄仁杰的目光,像鹰一样,在图上疯狂扫视。
他伸出手指,沿着那条蜿蜒的运河主道,一寸一寸地移动。
“迁移……”
“改道……”
“淹没……”
“白……莲……寺……”
就是它!莲花!真的有一座叫“莲花”的寺庙!
如果只是淹没一座寺庙,执笔人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,布下这么一个横跨数年,牵扯两京的惊天大案?
不。
一定还有什么东西,被他忽略了。
他站起身,目光扫过整幅巨大的舆图。
他强迫自己忘记“莲花”,忘记“洪水”,忘记“执笔人”。
他把自己当做一个第一次看到这幅图的工部官员。
一个纯粹的,只懂水利土木的匠人。
运河,水流,地势,高低,落差。
“拿尺来!”
他以“白莲寺”为原点,开始测量。
测量它与运河主道的距离,测量它所在区域的水文深度。最关键的,是测量它与江都城的地势落差。
一炷香后。
狄仁杰放下了手中的准绳,整个人僵在原地。
“错了……”
“我们都错了……”
不是江都城。
是江都城旁边,一个同样被淹没,却在图上毫不起眼,只用一个小点标注的地方。
隋炀帝的行宫旧址,观风殿。
“声东击西……”
“真正的目标,是这里!”
“‘镇国之宝’不在寺庙里!”
“它在行宫底下!”
裴元澈头皮发麻。
“那……那是什么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狄仁杰站起身,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“但我知道,它一定见不得光。”
“而且,一旦它重见天日,整个江都,甚至整个江南,都会天翻地覆。”
……
同一时间,含元殿。
武后没有睡。
她的面前,同样摊着一幅巨大的江都舆图。
但她看的,不是寺庙。
是水。
她面前的,不是工部的营造图,而是前隋内府监的绝密水文录。
上面记录的,不是河道的走向。
是水闸。
她的手指,点在一个代号为“归墟”的枢纽水闸上。
这个水闸的位置,就在白莲寺旧址的上游。
一旦打开,奔腾的运河水,冲刷下方的一切。
冲刷……观风殿的遗址。
“好一个执笔人。”
“用一场洪水做幌子,真正的目的,是用洪水当锄头,替你挖开地宫的入口。”
天亮了。
“来人。”
上官婉儿快步走进殿内。
“陛下。”
“传旨林琛。”
“让他放下所有审讯。”
“驰援江都。”
“再传旨裴元澈。”
“命他即刻封锁江都全境,特别是观风殿遗址周边水域,一只苍蝇都不许飞过去!”
“告诉他们。”
“朕不要活口。”
“朕只要那个‘执笔人’,和他想要的东西,永远烂在江都的淤泥里!”
上官婉儿心中一凛。
“是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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