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的启天坊市,青石板路上飘着新晒的符纸香。
卖灵米的老妇正弯腰给小修士装米,忽听邻摊的卦师压低声音:"你听说没?
前日那真相碑的金光,原是湛风用禁术篡改了记忆石碑——"
"嘘!"老妇手一抖,米袋漏出白生生的米粒,"这话可不能乱说,盟主他......"
"乱说?"卦师从袖中摸出半张焦黑的绢帛,边角还沾着暗红血渍,"我表侄在苍梧宗当外门,亲眼见郝姑娘从密室里抱出这东西。
上面记着三百年前的'真相',和那碑上的完全相反!"
围观的小修士们凑过来看,绢帛上歪歪扭扭的字迹被灵力熏得模糊,却恰好能辨认出"镜湖阁"三个字。
人群里不知谁嘀咕了句"难怪最近总有人说盟主想独揽大权",立刻引来一片附和。
此时的真相殿内,湛风正将最后一卷新整理的宗门秘史合上。
窗外的金光已淡成薄雾,却照得他眉峰紧蹙——方才巡查的弟子来报,苍梧宗有三位长老称"身体抱恙"退出联盟,玄冰谷的传讯符上墨迹未干:"近日门中弟子多有疑虑,恳请盟主明示。"
"风哥。"郝悦踹开殿门的动静比她的人先到,发梢还沾着坊市的喧闹气,"那些说我私藏伪史的混账话,我去把那卦师的摊子掀了——"
"悦儿。"湛风起身握住她发烫的手腕,指腹蹭过她因暴怒而泛红的眼尾,"先摸这符纸。"
他摊开掌心,三张皱巴巴的传讯符躺在上面,每张都带着不同宗门的灵力印记,却都在结尾处多出一行歪扭的小字:"镜湖阁可证。"
郝悦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。
她记得三天前,当真相碑的金光撕开谎言时,那些跪在殿外的修士眼里闪着怎样的光——像久旱逢雨的禾苗,像困在雾里终于找到方向的夜行人。
可现在,那些光正在被一盆盆脏水浇灭。
"他们在怕。"湛风的拇指轻轻摩挲她手背的薄茧,这是她当年替他挡下魔修偷袭时留下的,"旧势力联盟怕新秩序断了他们的灵脉矿,舆论操纵者怕没了拨弄是非的油水。
谣言比剑快,因为它能钻进人心的裂缝。"
话音未落,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"盟主!"外门弟子额头渗着汗,"修仙大会提前了,玄霄真人说有'重要事宜'要当众质询。"
玄霄殿的演武场上,上千修士围得水泄不通。
当湛风携郝悦踏上主位时,人群突然让出一条道——穿玄色锦袍的中年修士被几个弟子簇拥着走上前,腰间玉佩刻着"镜湖阁"的云纹。
"湛盟主。"他拱了拱手,却连半分敬意都无,"在下镜湖阁左使。
前日有宗门前辈托我转交一物。"
他一挥手,弟子展开一幅卷轴。
上面用朱砂画着真相碑的轮廓,碑身却爬满狰狞的黑纹,旁边配着血字:"篡改者,天诛!"
"这是三百年前被抹去的真迹!"左使提高声音,"您说真相属于所有人,可为何郝姑娘能私藏伪史?
您说要打破天道束缚,可为何各宗退出联盟便遭'身体抱恙'?"
演武场炸了锅。
有年轻修士涨红着脸喊"盟主不可能",更多人交头接耳,连中立的清微宗大弟子都皱起了眉——他昨日确实收到门中传讯,说有外门弟子"突发寒毒"。
郝悦的手指已经扣住腰间的青玉简,灵力在简内翻涌如潮。
湛风却按住她的手,在她耳边低语:"看他们的眼睛。"
她抬头。
左使的眼角微微抽搐,看似激昂的语调里藏着刻意的停顿——像在照着剧本念台词。
那些喊"天诛"的声音,有几个分明是昨日在坊市围堵她的生面孔。
"左使问得好。"湛风向前一步,声如洪钟,震得演武场的彩旗猎猎作响,"既然真相要属于所有人,那便让所有人看看,这些'证据'从何而来。"
他转头看向郝悦,目光里有团火在烧——那是他们初遇时,他为她挡住雷劫时的眼神。"悦儿,辛苦你跑一趟。"
郝悦立刻明白。
她的灵力感知能追踪灵力残留,就像猎犬嗅着气味找猎物。
当左使展开卷轴时,她已捕捉到那上面若有若无的阴寒气息——和前日东方巨塔方向的灵力波动,有几分相似。
镜湖阁位于启天城外三十里的镜湖畔。
郝悦御着剑掠过湖面时,月光在她剑身上碎成银鳞。
阁内灯火通明,却静得反常,连守夜的弟子都不见了踪影。
她落在顶楼,灵力感知如蛛网般散开。
密室的地砖下,有个檀木匣正在发热。
打开的瞬间,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——里面全是伪造的绢帛、带血的符纸,还有一叠密信,最上面那封盖着旧势力联盟的火漆印:"事成后,灵脉矿分三成。"
"找到了。"郝悦捏紧密信,指节发白。
风从窗外灌进来,吹得信纸上的字迹簌簌作响,像无数谎言在尖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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